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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 第一七二章 爷爷

小说:一张没有公开的婚纱照作者:无名果字数:4128更新时间 : 2017-02-20 09:13:51
我从四海店回来不久,爷爷来我家了,爷爷六十多岁,中等身材,红脸庞。他是个歪歪嘴,牙还是镶的满口牙,饭前总拿下来在茶缸里洗一洗,饭后洗一洗,他与我同住一铺炕上。他在炕头,天天命令我烧炕,我不敢怠慢,烧炕也是大有讲究的,用木头烧吧,很容易把炕烧上茶(着火的意思),也就是炕面子烧着了,炕热的时间也短,所以爷爷不让用木头烧炕,他叫我用茅草烧,一天烧两捆,烧完两捆茅草后,还要用碎的茅草把灶坑填满,目的是让火在里面慢慢的继续燃烧着,直到半夜时,里面还有火,这样炕就一直热到天亮了。

    场子为了便于通知各家各户的工作或者是学习伟人语录,家家都安上了广播,广播很小,挂在屋门的上方。父亲说在广播那一喊,就能当电话使用,他有好几次给我们做示范,在小广播那里假装和别人通电话,我们都信以为真了。等家里大人都走时,我与二弟把吃饭用的八仙桌子垫在地上,在八仙桌上放上一条板凳,让二弟把着,我站在板凳上去学父亲,用小广播去给别人打电话,怎么喊也没有动静,爷爷在房后小园子里侍弄旱烟,他老人家耳朵也不好使,没有听见我的喊声,要不然,我就要挨揍了。我喊了半天,无人接听,电话没打成,结果把那张旧的八仙桌子的一条腿给弄断了,被爷爷发现了,爷爷正好进屋喝面起子(小苏打),爷爷的胃不好,总好吐酸水,一吐酸水就喝面起子,一把一把喝,我还喝过一次呢,不好喝呀。爷爷发现我把八仙桌子的腿弄坏了,爷爷骂我大坏蛋。举起那只掉下来的八仙桌腿,照我的后屁股就是一下,我来不及躲闪,疼得我几天不敢坐板凳。

    晚上睡觉前我的第一项工作是把一个铝盆子拿进屋里放在地的中央,用来夜间方便用的,也就是说用来装尿的,我们哥几个为了方便,有时不用下地,直接站在炕沿上,自己把着自己的小玩意直接向铝盆子里呲,看谁呲的准,不许呲到外面去,谁呲到外面去了,第二天谁去倒尿盆子。

    爷爷的耳朵有点背,一天晚上我们还没等躺下,三弟脱衣服睡下了,爷爷给我讲奶奶的故事。奶奶早已经不在人世了,她是思念在抗美援朝的大伯,长时间思念过度,后来在鼻子上长了一个疮,总也医治不好,后来血液有毛病了,现在叫这种毛病------败血症。奶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,我的几个姑姑和大伯还有叔叔,长的都像我奶奶。奶奶的病治不好,想见我大伯父,也见不到,最后就离开了爷爷,那时大伯在去朝鲜时才16岁,结果一去杳无音信。奶奶就说大伯在战场上光荣了,可光荣了没给家寄来喜报啊?与大伯一同去前线的六位同志都光荣了,也都接到了喜报,就是没有大伯的。爷爷也想大伯,可没有奶奶想得厉害。结果大伯没上前线,是管理后勤的司务长,可大伯不识字就一直没给家里写信。奶奶去世时,父亲才十岁。父亲他们姐妹四人,兄弟四人,兄弟姐妹共计八人。父亲是老三,所以我有四个姑姑,两个大伯,一个叔叔,可我就是没见过奶奶长得什么样。

    爷爷讲着讲着,三弟一觉醒来,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来,对准尿盆呲了起来,‘哇哇’的响声再加上爷爷的眼睛也不好使,由于嘴歪把眼睛都影响了,眼睛上的肉皮子被嘴歪扯向左侧,看起东西时还要高抬头。我们刚搬到场子时,刚有电灯,不过,到了九点以后,点灯就灭了,要想干点什么活儿,就要点上油灯或者是蜡烛,我家点的是一盏昏暗的油灯,在这昏暗的油灯下,爷爷没看清三弟,只是听到‘哇哇’的声音,爷爷说;“广播来了,广播来了。”弄得迷糊中的三弟也笑了。

    我家后院有一块地,不太大,地理种的是蛤蟆头旱烟,爷爷种旱烟是把好手,什么掐尖,打叉子,编烟叶子,晒烟叶子,搭烟架子。一整套业务,爷爷全会。爷爷有胃病,每到胃痛时,无论活多忙,非要进屋喝口酒。或者喝口小苏打,父亲劝说爷爷不要喝小苏打,可爷爷不听,后来爷爷死在胃癌上。

    一到晚上,我们缠着爷爷讲故事给我们听。爷爷看看我们哥几个,然后对我们说:“你们站在炕沿上,比赛呲尿,看谁呲的远,呲的准,我就给他讲他爱听的故事。”我们听了爷爷的话以后,都想让爷爷给我们讲自己爱听的故事,本来我们每天晚上也都站在炕沿上,比着呲尿,这种比赛,太轻松了。二弟比我的身体好,他能和我一拼,三弟也不甘落后。我们开始了呲尿大比赛。

    当我们并排站好后,爷爷喊着口令:“预备!开始!”由于我事先就有尿了,憋得很足,手掐着呲尿管儿,猛地一撒手,一下子水柱呲过头了,呲到了南炕的幔帐上,还好,父母早已经睡下了,要不然,我又惹下大祸了。呲过头了,没准了,也不算数了。二弟和三弟有准星,比我都准,他们俩得到了爷爷的好评。爷爷给他们俩将好听的故事了,他们爱听童话故事,也叫瞎话,可我不爱听瞎话,我爱听解放前的故事。尤其是爷爷自己解放前的故事。

    我暗下决心,终于有一天我大获全胜,二弟和三弟都没有力气了,不,不是没有力气了,而是尿水不足,没有呲到位,爷爷便给我讲我最爱听的故事了。我还不允许他们听呢,他们假装不听,其实,他们闭着眼睛,偷听呢。爷爷清了清嗓音;“解放前那,爷爷是给地主扛活的。也就是打长工的,”“什么是打长工啊?爷爷。”我不解的问;“就是常年给地主干活,有短工,有长工,长工也叫长话,叫法不同。”接着爷爷讲起了给地主打长工的日子。“那时候我还没有结婚,吃住都在地主家,地主家有个管家很缺德。他和我们长工关系不好,他瞧不起我们,有一年冬天,离光复不几年,光复是指解放,我们都在场院打场,也有短工,总共有三十人。其中一个长工把管家对我们不好的事儿告诉了那个短工,那个短工在人们歇气的时候,故意躲在粮躲空里,等管家过来了,他就拉了一泼屎,正好被管家看见,管家急眼了问:‘你是哪的?叫啥?’那个短工慌忙回答道;‘我叫柴刚,是南毛庄的。’说完提上裤子跑了。这时地主进场院看粮食躲有没有漏雨情况,见管家看着那堆人屎发呆,地主有规矩在先:不准在场院内大小便的。地主一看有人敢违反他的规矩,气呼呼的问;‘谁拉的屎?’管家马上回答;‘柴刚拉的。’‘可不,柴刚拉的,还冒气呢。’地主又要骂管家,管家急忙解释。‘柴刚是人名,外来打短工的’。可是去哪里找那个短工啊?他早溜之大吉了。”

    我听到这里禁不住开口大笑起来。二弟和三弟也乐了,原来他们都在偷听呢,二弟还总与三弟,四弟开玩笑,每当三弟四弟大便时“是才刚拉的,还冒着热气呢”

    我看着爷爷抽烟袋锅子的样子又问:“爷爷,咱老家是山东什么地方呀?”爷爷接着说:“咱老家是山东省登州府,海洋县,四马庄的。在解放前你太爷领着我们闯关东。那时的山东民不聊生,卖儿卖女,大地主刘文彩家里非常有钱,他学秦始皇在底下也修宫殿,他不吃饭,吃活人的奶,专门有奶娘喂他,我当时不知道啥叫奶娘,便问爷爷,爷爷说;‘奶娘就是生完孩子的妇女,不奶自己的孩子,用奶喂刘文彩。喂不好还打奶娘。他家的地无边,有一天一个讨饭的老太太在他家门前讨饭,管家不给,被刘文彩发现了,说,‘给他点吧,反正她拉屎也拉在咱家的地里’。老太太一听非常生气,不要你家的饭;走,我一直走,我不吃饭,看能不能拉屎。不吃饭就没屎,就不能拉到你家的地里了。“那不憋死了呀?”我问。“可不是,老太太走了一天一夜,实在是憋不住了,还是大便了,便完后问路人,‘这是谁家的地呀?’路人答,‘是刘文彩,刘老爷子家的呀。’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,被气得昏死过去了。”“是不是饿昏的呀?真傻,给饭就吃呗,还不要,不要白不要。”我有点为老太太惋惜。爷爷咳嗽了一下接着把那张歪嘴向一边扯了一下,用手在嘴巴上抹了一把,然后一本正经的地说;“人活一口气,佛活一炷香,你们长大后可要有志气呀。”

    “爷爷你都扯到哪里去了?怎么闯关东的呀?”我急不可待地追问起爷爷来。“哎,说起话长了,咱们一大家子全部出动,上百口子人,有推车的,有跳着担子的。一路讨饭一路走,困了就在路旁的沟里睡,过了山海关,就算出关了。出关后不久,我们先在凤天住一段日子。凤天就是现在的沈阳。住几天当中,你三爷和你老爷就失踪了。他们脱离了全家人,不知了去向,而我们这些剩下的人一直朝北走,都说黑龙江,内蒙古那边人烟稀少,都奔着自己能开块地,种上粮食,能有口饱饭吃。当路过吉林省时又丢了一股人,最后剩我和你太爷,我们那辈亲哥六个,叔伯哥们共二十一个,都失散了,辽宁,吉林,都有,找不到了。现在有的都出五府了(五代人的意思)。”“那什么叫跑马占慌呢?”我想起了四姨夫爷对我说过的话,“跑马占慌,就是有钱人骑着马在荒无人烟的草地里奔跑。每跑一里路就停下来从马背驮子里拿出一只木头蹶子,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,然后插在地上,别人看木头蹶子便知道是谁家的地了。老百姓还是白扯呀,只不过是比关里强了,工钱多了,买地也便宜了.”

    三弟早就进入梦乡了,他不爱听解放前的故事,所以爷爷叫他,‘三倔鬼。’“你的嘴是怎么歪的呀?”二弟闭着眼睛问爷爷道。“那是我和你奶奶结婚后的第二年,你奶奶生下你大伯后,我受不了孩子哭,所以我扛活回来不爱进屋,总是在外面呆一会儿,等饭做好了我再进屋,要不,你奶奶总让我抱孩子。

    你奶奶也是闯关东时从关里来的,他家是河北省的。我干完活回家汗还没消,就在门洞子里睡着了,等一觉醒来时,半个脸就麻木了,治疗了几次没有治好,就这个样子了。”我看着爷爷的嘴又问,“那我四姨夫爷是同你们一起闯关东的吗?”爷爷想了想接着说|“你四姨夫爷刚开始时是和我们在一起了,可他想发大财,先去了大兴安岭了,听说那里有金矿,结果金子没淘着,和人打猎去了。结识了许多猎人,打了几年猎后,才找到我们。

    后来日本鬼子侵略中国,他们那些猎人又同其他人组成了大刀会。我看他有一股正气,便和你奶奶商量,把你四姨奶嫁给她。他后来立了功,他用的猎枪一直使着。”我们听着,问着,想着,二弟也慢慢的进入梦乡。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,我想像着当年的那些闯关东的人,他们是多么的辛苦啊。冒着生死离别的危险,背井离乡,还面对日本鬼子的侵略,可恨的小日本儿,给人类带来多大的灾难啊!我看着爷爷他老人家现在那样,是多么满足啊。我们家里虽然口粮不够吃,可是,这点苦算什么呢?谁叫我家人口多呀,爷爷的呼噜声把我也带入梦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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